争议40年，远程办公的自由与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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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革命”的探路者
本刊记者/杨智杰
“蔬菜棚、地步里、阳台上、玉米地、院子里……成了Peter、Jack、Mary们的办公区。”这个特殊的春天，长途办公火了，微博超话一连不停。
当各人在网上热闹讨论“长途办公是什么体验”时，王枫已经长途工作两年了。2017年，他是一家小型创业公司的软件工程师，偶然欣赏网页，被一则雇用广告触动：“答应你在这个星球的任何一个角落，以灵活的工作时间工作。”
吸引王枫的这家公司总部在美国旧金山，为企业提供软件服务，团队有60多人，从创办第一天就推崇长途办公。王枫很快辞去了工作，重新学习英语。3个月后，他通过了口试，加入这家公司，在上海开启了长途办公。他的同事分散在南北美洲、欧洲、大洋洲以致非洲，各人又因为同服务于一家公司，每天在网络上聚首。
在美国，长途办公方式早已盛行多年。Global Workplace Analytics是美国一家提供针对新工作方式研究和咨询服务的公司，它在2019年的统计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美国有470万员工至少有一半时间在家办公，占总劳动人数的3.2％。
技能和成本驱动
最早的长途办公，可以追溯到1973年。当时，美国每天有大量的通勤者开车上下班，尾气排放造成严肃的空气污染。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发作，加剧了石油危急，抵牾被进一步激化，淘汰通勤、长途办公作为一种可行的办理方案被提出。
《华盛顿邮报》曾在上世纪70年代末发表题为《在家办公可以节省汽油》的报道。文章提道：“假如每个工作日通勤的人中，有10％每周两天在家工作，将使通勤数目淘汰4％。这绝对不是一个大数目，但与近期因汽油生产线带来的石油供应总体短缺3％-5％相比，意义庞大。”
反对长途办公的声音也立刻随之出现。1979年的《华盛顿邮报》整理了质疑者的三种声音：假如人们在家工作，怎么辨别他们的工作状况，或是否在工作？在家工作将会让员工与同事以及其他人失去联系；在家工作只会被证明是不切实际的，有太多的干扰和缺乏安静的工作场所。如今回看，纵然已往41年，这三点，仍然是许多长途办公体验者们的困惑和烦恼。
但技能的发展推动长途办公走入实际。上世纪80年代的美国，个人电脑被发明和普及，人们能通过个人电脑或者虚拟终端连接到公司的主机，和同事举行协作与共同。通用电气、美国运通、哈特福德、IBM 等一大批公司开启了长途办公的试验，其中不少公司长途办公的风俗一连到了本日。
推出天下上第一台个人电脑的IBM，是长途办公实践的先驱。上世纪80年代起，IBM让员工在家中安装终端，实行居家办公。2009年，IBM的陈诉称，在举世173个国家和地区的38.6万名员工中，40％在家办公。1995年至2008年之间，公司淘汰了7800万平方英尺的办公空间，并出售了其中5800万平方英尺，获得19亿美元的收益。
这代表了一部门企业选择长途办公的诉求：公司节省开支，员工们淘汰通勤时间，同时还能资助淘汰环境污染和能源的斲丧，一举多得。Global Workplace Analytics曾分析， 哪怕员工只有一半的时间在长途办公，每年每人可以为公司节省高达11000美元的成本。
进入21世纪，移动互联网技能发展、长途办公软件越来越多样化，让长途办公变得更加方便。CNBC旗下的独立网站Make It近期推出一篇报道称，根据人力资源管理协会的陈诉，2019年，有69％的构造答应员工至少一部门时间在家办公，这个比例是20年前答应长途办公公司的三倍以上。
哪些职业更倾向于利用长途办公？FlexJobs统计显示，最为常见的是医疗与健康、计算机企业，教导、贩卖、客服、管帐和金融范畴，也有越来越多人选择长途办公。
自由与代价
孟菲定居在美国东海岸，如今是两个孩子的母亲。5年前，她应聘西海岸一家药厂的统计师，开启了长途办公的工作方式。
长途办公让孟菲更灵活地掌控生存。她的两个孩子每月都有一天不上课，因为在家办公，这一天她不须要暂时安排请人带孩子，或者把孩子们送到日托。每周有两天下午，大女儿要提前放学到场课外运动，孟菲通常带上电脑，把孩子送到所在，在那里继承工作到下班。
“我们无需坐班这件事，就好像其他公司必须坐班一样自然。”王枫服务的公司创建将近10年，一开始就是全员长途工作。他仍然定居上海，一天三顿在家自己做饭，偶尔白天会花几个小时去医院或者买菜，延长的工作可以在当晚补返来。
在几位体验者看来，除了不消通勤，反面同事真实见面，长途办公的状态与在办公室区别不大。王枫每天早上8点半上班，17点半下班。所在的团队最多不超过5个人，各人用邮件和Slack（一款在美国颇受欢迎的协作办公软件）沟通，用Google hangouts（一款即时通讯和视频谈天应用）开视频集会，在线分享屏幕，用GitHub（软件源代码托管服务平台）管理代码。团队每天开一次短暂的视频集会，报告当天做了什么，每两周讨论未来半个月的操持，每隔半年，他要向主管举行工作报告，请同事评估。
唯一特殊之处在于，同事分散在差别的都会，会偶然差。“安排集会的时间，我都会去看日历，算一下时差，你如今问我哪一个国家是几点，我都很清楚，因为我约集会前，都会考虑对方是几点，尽可能安排在各人的工作时间。”王枫对《中国消息周刊》说。
王枫曾在国内一家着名互联网企业工作，他印象中，要搞定一件事变，部门会把全部人都拉进来开会，集会室经常抢不到。长途办公后，各人偶然差，开会不方便，倒也省去了许多不须要的集会，“能在邮件或者谈天群里讨论掉的问题，就不会开会。”
孟菲在家里安装了光纤网路，连接公司的路由器，她的计算机和电话就可以通过VPN（虚拟专用网络）连接公司内网。她和团队用Skype（即时通讯软件）举行即时短信沟谈天，开会时用WebEx（提供企业视频集会服务的软件），实时通话、分享图片和幻灯片。
只不外，长途办公者们须要投入额外的精力，让长途办公变得更高效。多位利用长途办公的公司管理者都在接受Remote.co（一个为长途办公的公司提供资源的平台）访问时表现，他们雇用时，更倾向于探求独立、自我驱动力更强、器重持续学习并乐于接受反馈的人。
孟菲在工作时也发现，公司更喜欢有工作履历的、成熟可靠的长途工作者，能顺应长途办公的场景。线上沟通的服从普遍低于面对面交流，因此具有较强的沟通本事，也是长途工作者必备的技能之一。对于初次合作的同事，孟菲一般会尽量打电话自我先容。每次去总部，她都会约上经常合作的同事1对1用饭或者开会，大多数时间，各人只是在闲聊。但是如许的努力，让她和同事更加熟悉，以便在以后的长途工作中，对方不仅仅是一个声音，而是一个生动的人，她更轻易相识对方的立场，更快明白对方的观点。
灵活和自由的代价，是办公者不可制止的孤独感。Automattic公司是一家以长途办公著称的明星公司，旗下有1171名员工，分布在76个国家，利用93种语言办公，创始人Matt Mullenweg是长途办公的拥趸。为增强归属感，Automattic每年会将全体员工调集起来，安排一次长达一周的大集会，资助新员工更好地融入公司，集会所在选在举世各地，每年更换一次。
如何精确处理处罚工作和生存的关系，让居家办公更加高效？纵然是在长途办公盛行多年的国外，这也是让人们头疼的问题。拥有5年的长途办公履历的孟菲以为，当在家办公成为生存中一件正常的事变时，它很轻易掌控。她严酷分别办公室和生存的界限，不会偶尔拿着电脑坐在餐桌，而是在工作时间穿着整齐，坐在办公室专注工作，下班后关灯关电脑脱离这个房间。
在举世物色人才
对于当下的科技企业来说，长途办公已经远远不仅是出于“节省成本”的诉求，更是为了在举世找到最合适的人才。
“我们这行招人太不轻易了，假如两个人的环境差不多，一个可以去办公室，一个在家办公，公司肯定倾向于前者。但是确实招不到，没有办法。” 孟菲要兼顾家庭，不会因为工作搬家，公司和她纷纷做了让步，她成了团队里唯一居家办公的人，每年飞到总部培训或开会四五次。但她所在的行业里，这种方式非常普遍。
“探求和雇佣人才，是大多数技能企业面对的最大问题之一。长途办公可以或许资助公司找到人才，而且不受到地区限制，这能为公司带来无穷可能。”Automattic公司负责人在接受Remote.co的采访时如是说。
长途办公为一些公司提供了更灵活的用工方式。2020年，Flexjobs发布第七届“最佳长途办公公司TOP100榜单”排名。总部位于澳大利亚跨国公司的Appen一连两年名列第一。中国在线教导企业VIPKID，也一连多年排名靠前，超过戴尔、亚马逊等着名企业。
Appen举世副总裁、中国区总司理田小鹏对《中国消息周刊》先容，Appen之以是可以或许入选最佳长途办公公司，在于公司的基因，即贸易模式。Appen是一家为呆板学习以及人工智能企业提供数据服务的公司，这些数据包括各种语音、图像、文本和内容相关性等，公司有781位员工，分布在澳大利亚、中国、美国、菲律宾、英国等地。
实际上，这700多位员工仍然是在办公室工作，真正长途办公的是分散在全天下的100多万个数据收罗和标注人员。“我们为天下各地的客户收罗及标注各类用于呆板学习的训练数据，这种贸易模式造就了公司不可能把天下各地的人都雇用过来。”田小鹏表明，这是一种众包模式，各地的员工通过公司一站式数据服务平台领取任务，Appen在此平台上完成对项目人员的筛选，培训。“我们有一套很完满的资源管理模式，各地的项目人员完成数据收罗和标注后，还有一套严谨的质检流程，末了再把训练数据交付给客户，这些工作都是长途在网络上完成的。”
“这背后真正的焦点是打造了一套贸易模式、技能平台、先辈的工具和运营体系。除了管理人员之外，其他的人来自于全天下，资助公司提供数据服务，我们可以把这些人的聪明最大化。”田小鹏对《中国消息周刊》说。
和Appen的贸易模式相似，VIPKID也是因为其培训管理体系和薪酬体系，在FlexJobs的排名中名列前茅。资料显示，每个月有近10万的北美老师报名申请在VIPKID工作，在Facebook等交际平台上，有近2万条关于VIPKID的口试履历、讲授技巧平分享视频。
不外，只管长途办公有诸多上风，2013年，雅虎公司推行新制度，要求长途办公的员工必须到离家近来的雅虎办公室中办公，不服从该制度的员工会被要求离职。雅虎时任人力资源部门主管杰基·瑞瑟斯表现，“在家办公通常会带来工作服从与质量的降落。现在，我们的目的是成为一个团体的雅虎，而要做到这一点，起首就要求员工在一起办公。”
2017年，长途办公最早期的先驱IBM公布，将员工重新召回到办公室工作。这引发了社会的猛烈反响，有人以为这是一种变相的裁员手段，也有人敏锐地嗅到，长途办公也有不可忽略的缺点。
多位受访对象对《中国消息周刊》表现，长途办公与面对面沟通相比，服从相对较低。纵然长途工作了5年，孟菲坦言，真正更有效的交流，还是团队在一起办公更好。办公室的存在有它的意义，面对更复杂的问题，面对面服从会更高。但是现阶段，为了兼顾家庭，照顾孩子，她还是会选择长途办公，“人不能什么都想要”。
田小鹏在进入Appen之前，曾在IBM、惠普等外公工作了20年。在他看来，公司是否选择长途办公，起首要选择最恰当的贸易模式，这和公司涉及的行业、做的业务有密切相关，“对于IT行业，我以为几乎可以完全长途办公。但是对于有些行业，比如化工、医疗和教导行业、建筑业，仍然须要有办公园地。”
他以为，当代公司应该是办公室和长途办公两种模式的连合。面对面工作有其须要性，尤其是在团队作战的时间。但人们总会遇到一些小概率的黑天鹅变乱，公司还是要防范于未然，在遇到风浪和危急时，依然可以比力顺遂地前进，而长途办公是资助公司化解黑天鹅变乱，保持一连运行的一种有效模式。
（应受访者要求，王枫、孟菲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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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公司应该是办公室和长途办公两种模式的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