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夫一妻制排行榜上，人类排第七

陪着寂寞看孤单

图片来源：mstepek/iNaturalist


人类真是一夫一妻制的物种吗？


撰文｜不周
审校 | 二七


当你询问某人恋爱观时，一般情况下，你会得到“忠于一人”的回复，即只与一人结婚生子，组建家庭，共同抚养子女。换句话说，是一夫一妻制，这似乎是现代人类社会默认的婚姻规范。“默认”意味着也存在例外，如果常浏览社交媒体或社会新闻，你会发现出轨、离婚比比皆是，还有一部分人主动选择了非传统的关系，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仅分享，无不良引导）。而对于科学家而言，一夫一妻制究竟有多普遍也需要打个问号。


纵观“现代人”出现以来的约30万年历史，直到工业社会以前，人类社会似乎都广泛存在多配偶的关系。那么，如今我们遵守的婚姻规范，究竟是随社会发展自然演化而来，还是人类努力维系得来的？


科学家将目光看向了更广泛的动物群体，包括鸟类、哺乳动物，甚至昆虫。研究发现，那些能转化为高度合作社会的演化转变，更有可能发生在施行一夫一妻制的物种中。人类也经历了类似的演化过程吗？对此，我们可能要先回答这样一个问题：考虑人类历史与如今频现的“例外”事件，一夫一妻制真的是人类典型的交配制度吗？


在《英国皇家学会会刊：生物科学》（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 Biological Sciences） 最近发表的一项研究中，英国剑桥大学考古系的演化人类学家马克·戴布尔（Mark Dyble）提出了一种新颖的评估方法，可以衡量不同哺乳动物的一夫一妻制程度，或者说“忠诚度”。

为忠诚度打分

不论是动物，还是人类，想确定谁和谁真正发生了性行为，似乎都很困难。此前，演化学家大多通过长期观察动物社会，并结合亲子鉴定来研究其交配行为，针对人类则多利用化石记录和人类学田野调查，以推断人类历史上与现在的性选择倾向。


然而，动物在野外经常会悄咪咪地行动，人类更是“精通”撒谎的艺术。对此，戴布尔表示，与其费劲心机蹲点观察动物或与人类玩“心理攻防战”，不如采用更直接、有效的评估指标：同胞兄弟姐妹与同父异母/同母异父兄弟姐妹的比例。


我们可以设想两个极端的场景：如果某一物种严格遵守一夫一妻制，且终生只有一个配偶，那么这个家庭繁育的后代理应都是同胞；反之，如果某物种盛行多配偶制，或更开放的交配模式，那么种群中应该会存在许多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后代。


对于演化生物学家而言，历史上谁与谁发生了性行为并不重要，关键是谁的基因遗传给了后代。而同胞与非同胞兄弟姐妹的比例，这种亲缘关系的分布，刚好能清晰反映出不同物种内部的繁殖偏倚，即动物种群内部繁殖机会分配得有多不均匀。


基于这一指标，戴布尔建立了一个计算模型，他从近期的基因研究中收集了不同哺乳动物物种的兄弟姐妹基因数据，并将这些数据映射到已知的繁殖策略中，从而估算出每个物种“一夫一妻制评分”。

一夫一妻排行榜

戴布尔梳理了主要哺乳动物种群的长期遗传记录，包括103个人类群体共197 658对兄弟姐妹的数据，它们均来自考古学或民族志资料。与此同时，他还调查了除人类以外的34种哺乳动物，其中包含了61 163对兄弟姐妹的数据。最终，他创建了一个庞大的数据集，只为计算哺乳动物的一夫一妻制评分。


在揭晓人类评分以前，不如先看看人类现存最亲近的亲戚——黑猩猩（Pan troglodytes）。黑猩猩是典型的非一夫一妻制，其交配行为可谓相当随意，而数据也完美地反映了这种“混乱”。根据戴布尔的评分模型，黑猩猩中同胞兄弟姐妹的占比仅为4.1%。这意味着，如果你是一只黑猩猩，你不太可能有完全亲生的兄弟姐妹。

图片来源：Giles Laurent, gileslaurent.com, License CC BY-SA, CC BY-SA 4.0


在一夫一妻排行榜高居榜首的物种是加州鹿鼠（California deermouse），它们同胞兄弟姐妹占比达到惊人的100%。这意味着，一旦交配过一次，每只加州鹿鼠就终生只会与同一只鹿鼠保持伴侣关系。而在榜单最下方的是苏格兰的索艾绵羊（Soay sheep），它们的同胞兄弟姐妹比例仅有0.6%，因为每只母羊都会与多只公羊交配。


而在全球103个人类群体样本中，同胞兄弟姐妹的平均占比为66%。与研究中被认为是社会性一夫一妻制、偏好长期伴侣关系的11个非人类哺乳动物物种——同胞兄弟姐妹平均比例为70.6%——相比，人类位居第7，与白掌长臂猿相近，略高于狐獴的59.9%，略低于河狸的72.9%。


好消息是，“人类同胞兄弟姐妹的比例与社会性一夫一妻制哺乳动物的比例范围重叠，这项发现进一步佐证了这样一种观点：一夫一妻制是我们物种的主要交配模式，”戴布尔在接受剑桥大学记者采访时总结道。

图片来源：Mark Dyble

奇怪的人类

尽管排名看上去并不高，但在遵循一夫一妻制的所有物种中，人类还是奇特得独树一帜。事实上，大多数施行一夫一妻制的哺乳动物，都倾向于远离族群，以小家庭为单位独立生活。它们会选择深邃的洞穴或广袤的领地安家，严加守护自己的伴侣，以避免对方受到其他异性的诱惑。


反观人类，我们生活在雌性雄性遍地跑的庞大群体中，身边环绕着无数潜在的情敌，却依然能维持牢固的配偶关系，繁衍出高比例的同胞兄弟姐妹。这在动物界相当不寻常。


同样与其他物种对比，许多长期配对的动物都遵循严格的家庭规则，比如某些物种只允许一雌一雄生育后代，另一些物种则只允许群体中的一只雌性繁殖。但人类并不遵循这些规则，我们生活在强大的社会群体中，女性完全可以同时生育子女。


戴布尔补充道：“这项研究衡量的是生殖上的一夫一妻制，而非性行为。只是在大多数哺乳动物中，交配和繁殖紧密相连。但在人类中，节育方法和文化习俗打破了这种联系。”严格来讲，人类拥有多种伴侣关系，从连续的一夫一妻制，即允许离婚和再婚，到非传统的多种关系。


事实上，仅分析戴布尔调查的9个考古遗址的古基因数据就能发现，不同人类群体的一夫一妻制评分也天差地别，比如英国一座新石器时期墓葬的同胞兄弟姐妹比例仅为26%，而法国一座新石器时代墓葬的同胞兄弟姐妹比例则高达100%。我们并不完全符合自然演化出的一夫一妻制，但这种灵活性似乎是维系社会运转的关键粘合剂。人类社会的一夫一妻制有多大程度受文化影响，还是仅由生物演化驱动转变，我们仍有待探索。


恭喜你，击败了榜单上80%的一夫一妻制物种！


参考链接
https://royalsocietypublishing.org/rspb/article/292/2060/20252163/363965/Human-monogamy-in-mammalian-context
https://www.cam.ac.uk/stories/monogamy-league-table
https://www.zmescience.com/science/news-science/how-humans-rank-on-a-monogamy-scale-in-nature-right-between-meerkats-and-wild-dogs/
https://www.earth.com/news/humans-rank-surprisingly-high-on-the-monogamy-scal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CGyLjBju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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