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洋月刊：新千禧一代的育儿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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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New Millennial Parenting Anxiety

对于那些决心传承环球旅行价值观的人来说，假期变得越来越雄心勃勃、目标明确，但也令人精疲力尽。

插图：《大西洋月刊》
2025年8月27日上午8点（美国东部时间）
克里斯汀·卢梭（Christine Rousseau）从惨痛的经历中得知，巴黎的药店并不总是出售尿布。她度假时尿布用完了，而她两岁的儿子急需哄睡。于是，在雨中，穿着高跟鞋，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着截止日期即将到来，她跳上了一辆她不会骑的租赁电动滑板车。她去过的每个地方似乎都有高档面霜，却没有尿布。她不知道该用法语怎么说才能买到。这种情况并不怎么时髦——不过，家庭旅行通常都不太时髦。
有人会说，度假的意义在于减轻压力，而不是增加压力。但和许多有小孩的父母一样，卢梭也喜欢和家人一起旅行——不仅是为了她和丈夫，也是为了她现在7岁和3岁的孩子。她喜欢看着孩子们学习，而旅行提供了丰富的机会。在巴黎，当街上似乎没有蹒跚学步的孩子时，她解释说，那里的许多小孩都在托儿所或国家补贴的日托所上学。在伦敦，她的儿子问为什么这里的街道比她家乡布鲁克林的街道干净得多，这让她学到了公民教育和城市资金方面的知识。她告诉我，让孩子们走出自己的小圈子“能让他们更加意识到，他们的正常生活可能并不代表所有人的正常生活。”
和如今大多数有孩子的父母一样，卢梭是千禧一代：他们热爱旅行，并且倾向于在旅行上花费巨资。这代人是在航班越来越普及、住房越来越难拥有的时代成长起来的。许多千禧一代不再追求稳定，而是更看重冒险；旅行不再只是一种简单的奢侈，而是意义和身份的另一种来源。Vox Media 2024 年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76% 的 Zoom 一代和千禧一代认为旅行“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他们是谁”；88% 的人表示旅行促进了他们的个人成长。“对前几代人来说，旅行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圣十字学院社会学家珍妮·日尔曼·莫尔茨告诉我。“对千禧一代来说，旅行更多的是为了自我提升或自我实现。”
随着越来越多的千禧一代成家立业，他们中的许多人决心将这种环球旅行的价值观传承下去——分享旅行的乐趣，同时也要把孩子培养成适应能力强、精明强干的人。有时，他们会花自己并不富裕的钱；更常见的是，他们会牺牲自己本已匮乏的宁静。在这个高度重视育儿的时代，假期已经变成了许多父母需要暂时放下的事情。
杨百翰大学历史学家、《我们到了吗？美国家庭度假的黄金时代》一书的作者苏珊·鲁格告诉我，几代以来，父母都渴望带孩子更多地了解世界，并在此过程中拉近家庭的距离。当然，集体旅行总是有些混乱。当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她的父母带着她和她的六个兄弟姐妹进行公路旅行，那时候，高速公路休息站很少见。他们必须携带整个旅行所需的所有食物。但不便之处正是关键：你的家人是一个团队，在共同的冒险中遇到障碍。“即使有很多压力，”她告诉我，“这也是在一起的回忆” —— 一起承受压力。
不过，如今的年轻父母可能会将这一传统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2018 年 AAA 的一项民意调查发现，接受调查的美国千禧一代中有 44% 计划家庭旅行，这一比例高于 X 世代，而 X 世代平均孩子年龄较大，资源也更多。疫情减缓了这种出行速度，但持续时间不长。奥克兰理工大学旅游学教授 Heike Schänzel 告诉我，2022 年家庭旅行协会的一项调查发现，85% 的父母表示，他们很有可能在未来 12 个月内带着孩子一起旅行——这反映出人们正在走出隔离，想要充实地过好生活。她说，远程工作的兴起也导致了更多的休闲旅行，即使带着孩子也在旅途中。FTA 的民意调查发现，76% 的受访者希望带着孩子进行国际旅行。父母们不会只是把孩子塞进车里，开几个小时的车去奶奶家。他们要花费数千美元在 9 小时的航班上摇晃哭闹的婴儿；把一辆 25 磅重的婴儿车运送到大洋彼岸；带着孩子们去一家提供不熟悉食物的令人兴奋的餐厅，却发现孩子们仍然想要恐龙鸡块。
对于许多父母来说，这种辛苦是值得的。就连假期也摆脱不了社会学家安妮特·拉罗在她 2003 年出版的《不平等的童年》一书中所说的“协同培养”：照顾者试图塑造孩子的发展并为他们未来的成功做好准备。这种努力是密集型育儿的核心，这种育儿方式在20 世纪中后期在美国中产阶级中越来越受欢迎；不平等现象日益加剧，制造业工作岗位不断消失，父母开始担心他们的孩子可能永远无法实现经济稳定——如果没有他们细心和持续的照料。现在，类似的不确定性驱使许多父母带孩子出国，圣十字学院的社会学家 Germann Molz 告诉我。在她的《世界是我们的教室：极端育儿和世界学校的兴起》一书中，她采访了那些在家教育孩子的人们，她的想法是，这些孩子从旅行中学到的比从课本中学到的更多。他们的观点与普遍看法截然相反：“谁知道劳动力市场会是什么样子？”莫尔兹这样描述他们的想法。“谁知道我们的环境会变成什么样？”她告诉我，这些家长希望，如果孩子们见多识广，“他们就能应对变化。他们能与来自不同背景的人交流。他们能轻松地迁徙和旅行。”
因此，现代家庭度假越来越雄心勃勃，目标明确——一家精品旅行社的首席执行官邓肯·格林菲尔德-特克告诉我，他最近经常看到这种情况。最近，他的几位千禧一代客户带着他们9岁和11岁的孩子前往南部非洲，进行了一次以“人道主义意识”为主题的旅行；目的是让孩子们了解他们所住的旅馆是如何融入当地经济的。另一个家庭带着孩子去了日本冲绳，让孩子们思考美国的影响和帝国主义的影响。他说，对很多父母来说，“这样做的真正目的是试图培养他们与世界其他地方的联系感。”
旅行对孩子确实有好处。孩子们受益于各种各样的刺激：新的景色、声音、玩耍方式。接触不同的文化和习俗可以培养同理心和情商。当出现问题时——航班延误、Airbnb 代码无法使用——孩子们可以学会灵活变通、胜任工作和耐心。研究表明，假期往往会加强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增强家庭凝聚力。英国儿童心理学家丹尼尔·韦斯伯格告诉我，如果孩子们年龄足够大，他们也往往会在家庭旅行中留下持久的回忆。一个甜蜜而平凡的时刻可以作为几十年来“积极的心理锚”：它是过去幸福和联系的象征，人们可以在艰难时期回想起它。
家庭度假也能为成年人留下美好的回忆，即使这些旅行带来的脏尿布比海滩边的代基里酒还要多。卢梭告诉我，她最珍贵的旅行经历中，有一些活动如果没有孩子，她绝对不会选择——但通过孩子们的眼睛探索新环境，看到他们兴奋的样子，她最终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带着孩子们，她也经常需要即兴发挥——练习放下控制，专注于重要的事情。有些旅行，她会把书和玩具留在家里，给孩子们讲免费航空杂志上人物的故事。儿子小的时候，她曾把一个薯片袋放进他的鞋子里；包装袋发出的沙沙声，让他开心地玩了30分钟。
然而，无论父母多么有创意，这些出国经历都花费不菲。对于超级富有的照顾者来说，密集型育儿更容易实现，但在某些方面，这可能对不太富裕的父母特别有吸引力——他们担心孩子的经济前途，非常想给孩子额外的支持，但却没有足够的资金或灵活的工作时间去旅行。许多美国人，无论有没有孩子，都在进行他们绝对负担不起的假期：今年 3 月，消费者金融服务公司 Bankrate 对2,000 多名美国成年人进行了调查，发现 29% 的受访者表示他们计划在今年夏天借钱旅行。与其他几代人相比，千禧一代的受访者对旅行最感兴趣，最有可能说他们负担不起，也最有可能说他们愿意为度假借钱——毫无疑问，他们带的孩子越多，度假的费用就越高。
然而，让孩子们见识世界并不一定意味着要带他们去看世界。仅仅每年接触一周不同的文化并不能让孩子变得敏感、认真、包容——参观外国博物馆和餐厅也不能让他们成为成熟的文化消费者。一位家长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带他们4岁的孩子飞往一个陌生的城市，结果却发现孩子只想待在酒店里玩iPad。我采访格林菲尔德-特克时，他告诉我，他的一位客户正在法国和葡萄牙旅行。他们原本的初衷是让孩子们接触不同的食物和传统，但他们却难以适应那里丰富的食物和大量的活动。他们经常生病。孩子毕竟是孩子，无论你带他们去哪里。
辛苦却有回报的假期本身并没有什么错——只是为人父母往往是全天候的辛苦却有回报。在某些时候，照顾孩子的父母需要真正的放松。就连卢梭，当我问她是否渴望一次没有孩子、在沙滩上小酌的旅行时，她也毫不犹豫地回答：“每天都渴望。”休闲旅行常常被描述为一种目标的源泉、一条通往文化认知的途径、一次开阔思维的练习——这既完全合理，也证明了生产力文化的影响力。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逃脱自我优化的压力，以及作为不完美的父母和个人而产生的内疚感。
无论如何，孩子们最喜欢旅行的原因其实不用走远就能找到。父母只需留意韦斯伯格所说的“微型冒险”：乘坐公共汽车去免费博物馆，开车两个小时去亲戚家，在树林里玩耍。孩子们需要新奇，这没错——但是当你面对新事物时，一切对你来说都是新的。有一次，卢梭一家从阿姆斯特丹飞往巴黎时遇到了一连串的麻烦；他们在机场等了一整天才得知航班被取消了。但就在卢梭和她的丈夫绝望的时候，他们意识到他们的孩子正玩得开心：在自动扶梯上上下下，看着飞机起飞，惊叹于人们能在天空中飞翔是多么酷的事情。你说得对，她很想告诉他。我脾气暴躁。我忘记了世界的美丽。
卢梭给我讲这个故事，是为了说明家庭旅行的重要性——它能让每个人摆脱各自的日常琐事和琐碎的烦恼，一起享受当下。然而，她最终却得出了相反的结论：那个期待已久的目的地竟然完全没有必要。她的孩子却对眼前的景象充满了好奇。
本文出处：https://www.theatlantic.com/family/archive/2025/08/millennial-travel-kids-intensive-parenting/684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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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禧父母为啥愿借钱带孩子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