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北约峰会：逢迎特朗普与现代版“皇帝的新装”

颠颠

在2025年6月25日海牙北约峰会上，北约各国一口气把国防开支目标从延续十年的不到2%一举拉到5%，并声称“2035年前全部达标”。来自北约盟国的承诺看起来满足了特朗普之前鼓吹的孤立主义，但这场史诗级承诺实际上是对特朗普个人的逢迎秀，背后是把修路架桥都算进军费的统计游戏；在各国都面临着高通胀、低增长的背景下，切实满足这一军费目标意味着削减福利、拉高债务，政治后果极其高昂。一旦这些口头支票难以兑现，本已出现巨大裂痕的跨大西洋信任将再遭重创，欧洲的战略自主也将更加难以实现。

特朗普：盟友？都是我的配角
特朗普毫不令人意外地将此次北约峰会变成了他的又一个个人秀平台。北约秘书长马克·吕特极尽谄媚之辞，称特朗普是“爸爸”，把海牙峰会的成果形容为“特朗普领导力的历史性突破”。白宫新闻稿把海牙成果形容为“特朗普领导力的历史性突破”；《大西洋理事会》点评更直白——会议头号任务是“让特朗普开心”，只要他在场面上听到5%就算成功。特朗普在闭幕记者会也自夸“我终于让欧洲掏钱了”。这种自我加冕的戏码，一如他过去在联合国、G7上的“赢家”叙事，但一切真能如他所愿吗？
为“皇帝”编“新衣”
此次北约官方公报宣布，到2035年，成员国必须将国防支出提高至GDP的5%。这一指标分为两部分——“核心防务”占3.5%，主要用于军队编制、武器装备、训练演习等传统军费；另一部分是“广义安全投资”，占1.5%，涵盖基础设施增建、网络安全防护、能源和关键物流设施等非传统“防务”项目。
但不少安全与预算专家都判断，所谓“把3.5%GDP用在核心防务”更多是一纸空文，因为近一半北约成员眼下连2%都没能达到——北约最新统计显示，2024年各成员平均军费占比仅2.2%左右。面临如此巨大缺口，各国最快增加军费的办法不是采购更多坦克或战机，而是对预算科目动手脚，在不忤逆专横跋扈的美国总统的前提下，大玩文字游戏，掀起一场百花齐放的“做账行动”。
德国：高速公路秒变军事机动德国财政部内部文件早在去年就提出，把德国的高速公路翻修归类为“军事机动基础设施建设”，从而将本来用于交通部的款项转移到国防账本上，以便冲高统计口径。此德国还计划把欧盟“军民两用”基金里的港口加固项目整体计入军费支出。此外，德国政府一直在帮助乌克兰采购防空系统，或也将纳入军费支出的范畴，以便冲高统计口径。
英国：边检与能源都能披上安全外衣英国政府在海牙峰会后一小时即宣布全力落实5%目标，并明确表示将打击偷渡团伙、边境巡逻、油气管道护卫等费用纳入那1.5%的“广义安全投资”部分。新的国家安全战略文件甚至把“强化海关系统”列为军费支出示范条目。
意大利：墨西拿海峡大桥支出也能算军费意政府本就债台高筑，为攀升至5%不得不玩“民转军”。路透社披露，梅洛尼内阁打算把价值135亿欧元的墨西拿海峡大桥项目包装成“战略军运通道”，还要把退伍军人养老金、海岸警卫队、甚至是海关和打击金融犯罪一并算进核心防务。
西班牙：干脆不谈了
西班牙总理佩德罗·桑切斯六月致信北约秘书长吕特，称5%GDP的目标既不妥当，又可能起反效果。在海牙的峰会上，西班牙仅承诺把军费提高到2.1%。而这其中又要包含通讯、网络安全和救灾部门的支出。分析人士指出，西班牙政府为其他财政吃紧的国家树立了“合规不增费”的先例。特朗普警告西班牙必须履行5%GDP的承诺，否则将承担严重后果，但西班牙政府并未理会。
加拿大：海岸警卫队与北极雷达来撑数
美国和部分北约国家常指责加拿大的军费支出过低（平均每年支出仅GDP的1.4%）。迫于压力，加政府于六月初承诺将提高至2%。其提出的最新方案是把海岸警卫队现代化、北极预警雷达升级等项目整体划入防务预算，希望靠“疆域安全”概念突破2%门槛，并在未来向5%迈步。多名加拿大智库研究员提醒，这种做法短期内能达标，但对提升战备能力帮助有限。
法国：核威慑吞掉大半增额
法国的军费增长高度依赖核力量现代化，核项目已占装备预算约13%。在新3.5%框架下，国防部拟把未来十年升级潜射导弹、改进核潜艇的全部费用归入核心防务，以此“锁定”大笔资金而无需显著扩编常规部队。
波兰：反俄先锋难堪大任
波兰由于其地缘位置以及国内对于俄罗斯的敌意，一直是涨军费的最大支持者。波兰防长宣布提早近十年达到5%GDP的目标，今年已冲到4.7%；北约官网把波兰与德国并列为“负担分摊先锋”。但波兰人口仅占欧盟8%，占北约人口比例则更少，难以对整体局势有多少影响。

经济现实的大墙：福利政治与财政紧箍

哪怕北约各国真的有意愿增加军费支出，其国内的经济情况也不允许。
欧盟内部模型测算：若把军费再抬1.5个百分点，到2028年债务率将比基准情景高出两个百分点。高盛最新报告也指出，欧盟缺乏统一融资机制，无法迅速筹到跨国军工投资所需的巨额资金。
承担主要防务支出的欧盟核心成员，例如法国的预算赤字已居欧元区前列，巴黎银行警告仅把军费升到3.5%就需每年额外300亿欧元，财政缺口无处可寻。德国靠 1000亿欧元的“一次性特别基金”撑起扩军，但资金将在2027年用尽。欧洲财经媒体直言，若要回到冷战时期的军费水平，唯一办法是削减社会福利或加税，政治代价堪称“自杀”。英国首相斯塔默刚为福利改革在议会血拼，党内外反对声音强烈，可见福利触动选票之敏感。
民调方面，欧洲虽然总体支持提高军费，但受访者普遍认为，欧洲各国应当依靠美国的安全保证来满足国防需求。在这种财政、政治双重枷锁下，5%的军费支出只会是空中楼阁。
前车之鉴：日本
日本早在2022年便迫于美国的压力，宣布在2027年将“与国家安全有关的费用”从往年GDP的1%升高至2%。而日本和北约盟国面临的困境出奇一致：财政紧缩、社会福利锐减，同老龄化、少子化、税收困难、低民众支持率等难题叠加，使提高军费支出、增加财政收入、保持高支持率三个问题形成了一个不可能三角。
与欧洲各国的“大做账计划”不谋而合，日本也将海上保安厅的预算、部分公共基础建设费用和对科技、军工企业的投资都算入“与国家安全有关的费用”，直到达到GDP的2%。

结语
从美国的宣传口号到北约的官僚文件，5%的军费目标被塑造成跨大西洋团结的新里程碑。然而，正如路透社评论所示，法国、德国等核心成员要么债务过重，要么政坛碎裂，很难挤出同等规模的真金白银。如果未来十年里目标再度落空，美国国内“欧洲搭便车”论调将更加甚嚣尘上，北约内部信任亦将进一步被稀释。反之，若真要硬着头皮兑现，则势必压缩教育、医疗、养老金等预算，把欧洲福利国家模式往右推，社会动荡风险和执政压力随之上升。
对特朗普而言，无论结果怎样，他都可以继续在竞选集会上吹嘘自己“逼欧洲交保护费”的丰功伟绩；而那些在海牙签字的欧洲领导人，则要在选民与债务人之间左右为难。一个建立在夸张数字、宽松口径和拖延时间表上的胜利，注定是一件随时会被拆穿的皇帝新衣。
编辑｜陈凯铭 晏震
校对｜江琳
排版｜王静怡
审核｜田士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