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谈：“乱世用重典”治不了中国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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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协介绍假赌黑治理：中超中甲中乙都有假球，球员教练全链条参与

撰文 | 霍森
编辑 | 思航雨
北京时间9月10日，国家体育总局、公安部联合召开了足球职业联赛“假赌黑”问题专项整治行动新闻发布会，对去年以来，足球领域严重的假球、赌球、黑哨问题的专项治理行动，做出了阶段性的成果通告。
在通告中，总局指出，目前查实涉嫌假球、赌球比赛120场，涉及中超、中甲、中乙、足协杯、女超等足球联赛，先后涉案的中超、中甲、中乙俱乐部球队共41支，对83名涉案球员、裁判员、教练员、俱乐部管理人员依法采取刑事强制措施。
截至目前，已有44名足球从业人员被依法判决。

一个人设为中国足球正直常青树的人，被足协官宣禁赛5年

听上去大快人心，实际上呢？
上一波扫赌反腐的重罚言犹在耳，后面整整10来年一个金元时代，结果就是国家队一地鸡毛，留下了三级联赛近90%的球队沦陷，涉案球员从上一次扫赌时的几名球员10几名球员，到这次第一批就有60名球员禁足5年以上。
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终身禁足”，似乎并没有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中国足球扫赌反腐，似乎陷入了越扫越赌、越反越腐的怪圈。
“乱世用重典”的古语，在中国足球这里，失效了。
01 反赌扫黑？中国足球很熟练
自1994年中国足球职业化以来，中国足球经历过三次大规模的反赌扫黑。
第一次，是2001年的“甲B五鼠”事件。
彼时，因为中国足协豪赌世界杯，肆意修改联赛章程，让2001赛季的甲B只升不降，2002赛季只降不升——意思是，错过今年，想要升级就要再等两年——这让重金投资球队只为冲上甲A的俱乐部老板们如何忍受得了。
于是，各个俱乐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鸡鸣狗盗的手段屡见不鲜，尤其是出现了诸如上海中远3-2广州吉利、成都五牛11-2绵阳太极、长春亚泰6-0浙江绿城这样极为明显的假球。
一时间，整个足球圈震动。
浙江绿城的老板宋卫平在赛后新闻发布会出离愤怒地指出，队伍里绝对有打假球的球员，并向足协提供了一份黑哨名单；而此前主导了11-2那场比赛的裁判龚建平也自首投案，供述了许多内幕交易；甚至还有一些老板向足协提供了与自己进行内幕的俱乐部官员和足协官员的名单。
但最终，只有绵阳太极、成都五牛、长春亚泰、江苏舜天和浙江绿城这五家俱乐部遭受了不痛不痒的惩罚，史称“甲B五鼠”。
这次由球迷媒体督促，要求，由足协自行发起的中国足球第一次“反赌扫黑”以虎头蛇尾告终，足协内部并无涉事官员受罚，许多传言涉事的裁判也得以安全上垒，只有“诚实自首”的龚建平牢底坐穿，最终因为白血病死在监狱中。
事后，愤怒的广州吉利队老板李书福率领吉利集团退出中国足球圈。
第二次，是2009年的“825反赌”。
严格说来，这次反赌反腐事件，是2001年甲B五鼠案的延续。
在五鼠案后，中国足球的大环境愈发恶劣，假球现象日益严重，甲A联赛即使更名为中超联赛也难以阻止球迷与赞助商的不断流失，品牌价值急剧缩水。
于是，以辽宁广原俱乐部假球案为印，一场轰轰烈烈的中国足协反腐大戏再次拉开序幕。
公安部绕开中国足协，直接指派辽宁省公安厅负责成立825足球反赌专案组，开始对整个足球圈进行彻查。
可以说，这一次的反腐行动是强而有力的，抓出来的蛀虫同样也是强而有力的，其中包括了当时中国足球的掌门人南勇和他的搭档杨一民、裁判委员会原主任张建强、享有“金哨”称号的裁判陆俊、前中国足球掌门人谢亚龙、前裁判委员会主任李冬生、原国家足球队领队蔚少辉……
后续的余波甚至涉及到了一些曾经参加过2002年世界杯的国脚。

申思、祁宏

很多人都说，这次重磅反腐来得太迟，如果是2001年就果断开始彻查，中国足球或许会获得涅槃重生的机会。
而在825反赌之后，中国足球迎来了金元足球的美好时代，似乎证明了这一论断的正确性。
但是……
第三次，也就是离大家记忆还不算久远的2022年的大规模反赌扫黑风暴。
前国家队主教练李铁、前足协掌门人陈戌源落马，然后一直波折至今……

纵观历史，毫不夸张地说，中国足球确实是有着丰富的反腐反赌经验，但换个角度来说，同时也证明了，不管是宽厚怀仁又或者严刑峻法，对中国足球的大环境建设不能说是毫无影响，只能说是作用不大。
至于那些觉得中国足球只要清正廉明了、水平自然也就能提升上去的想法，大概是有些天真的。
02 反腐反赌？世界足球也很熟练
一个比较有趣的冷知识是——大家都觉得中国足协五毒俱全，然而事实上，中国足协的腐败程度，在全世界并不独有。
比如刚刚夺得世界杯的阿根廷，其足协的腐败程度，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和珅看了都要摇头。
比如，他们多次拖欠国家队主教练的工资，为球员订需要等候数个小时转机的廉价航班，甚至连美洲杯和世界杯的比赛期间，球员的三餐饮食都得不到正常保障……
只不过，最后这些大部分麻烦，依靠梅西自掏腰包解决。

梅西

至于什么赌球、假赛、卖官鬻爵之类的，对于阿根廷足协来说根本就是常规操作。

不要以为腐败仅仅只有阿根廷一家，事实上，世界足球的几大强国，巴西、德国、西班牙、意大利的腐败历史，从90年代至今，几乎是不带断绝的，甚至就连欧足联前主席普拉蒂尼与国际足联前主席布拉特的腐败丑闻，差不多也是街知巷闻。
从这个角度来说，一个国家的足球水平，和一个国家的足球腐败程度有关系，但这种关系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绝对。
03 中国足球需要园丁
回说中国足球的反腐。
虽然大规模的反腐反赌只有三次，但基本上足协的反腐工作的每年不断，而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历任掌门人里，能够洁身自好者，实在不多。
而且每次大规模反腐之后，不需要几年，腐败分子总是会卷土重来，原因何在？
正如我们前文所说的，足球这项运动的商业价值太高，重金流过，经受不住诱惑的人比比皆是，中外如一。
而与此同时，足协的权力过大，“一言堂”自然是滋生腐败的温床。
但中国足球的实力不济，真的只是足协腐败造成的吗？
阎世铎，这位世纪之交里的中国足协掌门人，历经多轮反腐而始终没有查出任何经济问题，足以说明他的廉洁。

阎世铎

但也正是在他的任职期间，中国足球为了豪赌世界杯，最终破坏了联赛的章程，从而诱发了甲B联赛的大规模假球。
而且，也是在阎世铎的任职期间，中国足球原有的少年体校青训体系，被人为地彻底终结，并强行上马对接毫不成熟、甚至几乎约等于的俱乐部青训体系，导致了中国足球青训被严重破坏，一直到2010年之后，才重新慢慢建立起来——但其中流失掉的优秀的基层教练，却再也补充不回来了。
但也正是在阎世铎的任职期间，假B五鼠案的同一年，中国队却创造了历史最好战绩，成功冲出亚洲，挺进世界杯。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是非功过，谁又能论？
中国足球执着于宏观叙事太久太久，越是泥泞黑暗，就越是急功近利，前人种树是没有的，摘桃子倒是迅速的——还记得克劳琛是怎么被谢亚龙赶走的吗？
中国足球并不缺乏审判者和执法者，真正缺乏的，是愿意沉下心来做实事的园丁——不管是校园足球也好，俱乐部青训也罢，名头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构建一个可持续的、具备正反馈能力的青训体系。
日本本身就有着良好的社区体育基础，再加上深耕多年，如今拥有注册球员50万——以此为基底，一层层往上，才有了J联赛，以及数百名旅欧球员，最后才是像大久保建英和三笘薰这样的世界级球员。
中国的注册球员多少？仅仅8000……
这个差距反映到球场上，就是0-7。
所以，我们支持中国足协反腐反赌，也支持还中国足球一个清朗的大环境。
但是，我们也要明白，这个行为，对提升中国足球水平，并没有太多实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