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会计二三事

超现实主义

煤

学校分煤了，每班两车车。“老班”我带领大家把煤运回摞好。老会计一再叮咛，煤要省着用，不能浪费，冬天长着哩！“哩”字拉得老长老长，关切之情令人感动。
有好几早上的早操小结上，他都不忘三令五申，苦口婆心。人们都说，老会计是个热心人。
那年的冬天特长特冷，教室外经常是一尺厚的积雪，孩子们冻得瑟瑟发抖，一下课就躲进了我的像牛圈一样漆黑的“暖室”，其实应该叫做斗室或陋室的吧。
我让班长在教室里生着了炉子。
班长那时还不到十三岁，满脸的稚气和童真，在班里他个子最大，人也最勤快 。他帮我锄过豆，带领学生为我上山抱过柴。
我进了教室，看见他在往炉子里添煤，脸糊得像个敬德。
老会计不知甚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指着班长让把火熄掉。那时的我很年轻，言听计从，立即遵照执行，绝不走样。
我对着冷冷的黑板，嘴翘手翘，脚板森凉，讲课，一个冬天。
小河里的冰终于融化了，春天来了！
老会计叫人装走了教室中的煤。


电费

开学初，年轻的校长重申了用电制度，夏天每人每月五度电，冬天每人每月八度电。
冬天的第一个月，唯有我的电费超支了，不多不少，刚好两元五。老会计郑重其事地从我的工资上扣了两元五。
我们的那一排有五户人，三个光棍，两户有家眷。其中的一个光棍就是我，与其他哥们儿相比，我没有电褥子，也没有家用电器，只有一个25瓦的灯泡，昏黄冰凉，发着惨淡的光。
才毕业，拉了一河滩账债，为了省钱，不敢用电，在冰冷的教室里辅导完就进房脱衣睡觉。进门拉灯，上床关灯。
第二个月，老会计说，你的电表可能坏了，不好抄表，咋办？我说，你照磨地收一下不就行了，反正不能让你吃亏吧！
不久，电费下来了，我的电费是别人的两倍多。

签字

近来，老会计的听力好像有些不行了。我们询问工资的时候，对我们总是不理不睬的。校长来了，他却老远就听见了，满脸堆笑，迎出门去，生命力很旺盛的样子。
班级有一次退款，他给了我一张白纸，让我拿给学生签字，声言字签完了才可领款。我似乎觉得这种做法不妥，就一再说明：应该先领款再签字。可他说没错，嫌我啰嗦，球精不懂，白把大学生当了。
结果，有一位姓张的中学生拒签，让我下不了台。
再次回到老会计处，他却怪我不按程序办事，应该先领款再签字。
我百冤莫辨，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