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菠萝椰子做的包包，为什么让资本和大牌着迷？｜世界野生动植物日特刊

月光如水

在上个世纪被视为潮流单品的稀有皮包包，正被越来越多的人舍弃，人们转而使用动物和环境友好的纯素皮革(Vegan Leather）制成的新材料包包。
时代在变。
2013年，在联合国大会第六十八届会议上，宣布3月3日为世界野生动植物日，以期吸引人们对世界野生动植物的关注。此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有相应的主题来促进改变。今天是第10个“世界野生动植物日”，主题定为“野生动植物保护伙伴关系”。
“伙伴关系”这个词，在过往的语境中更多被应用在人际场景和外交场景，运用在野生动植物保护语境，便多了一丝人情味儿，也映射出一种人与动植物间的关系模式，从远古时期的杀戮掠夺，正在转变为平等、尊重与和谐。
这种转变也体现在人们消费方式的选择上，尤其是包包，从追求稀有皮，到使用动物友好材料，再进阶到使用环境友好材料。
以稀有皮著称的爱马仕，维多利亚经典手袋（Victoria Travel Bag）在2021年推出了纯素版，使用的是一种琥珀色菌丝体皮革皮革。时尚领域中，Stella McCartney、Adidas、Allbirds、Hermès、Gucci、H&M、Karl Lagerfeld、Reformation、Ralph Lauren 和 Fossil 等品牌集团都相继通过投资或以推出限定胶囊系列的方式涉足纯素皮革领域。

Hermès于2021年初推出的纯素版维多利亚经典手袋（Victoria Travel Bag）使用的就是一种琥珀色菌丝体皮革皮革 图源 |Hermès

纯素不仅仅是动物友好
什么是纯素皮革呢？
如果只是定义成“在制造阶段不适用任何动物产品”，那么营销专家和各种鼓吹“动物友好”的厂商和品牌，都可以将自己的产品标榜为纯素产品。
事实上，常见的PVC和PU等人造皮革，其原料来自石油，制作过程中会产生很多对环境有害的物质，甚至有的排碳量高于动物皮革。
因此，纯素皮革的可持续性，值得从原材料和加工环节两方面去探讨：
原材料：非石油基，动物友好，环境友好；
加工环节：优化效率，积极减排，尽量减少水污染和温室气体排放。
在这样的筛选机制下，纯素皮革大致有三类技术路径：
第一种是物理意义上的剥离。以菠萝叶为例，使用机器把菠萝叶分离、晒干，得到最终的原料。这种方式，要求植物自身有着较高的高纤维含量并且有韧性。
第二种是混合物的添加，多见于做芒果皮、葡萄皮和仙人掌皮的公司。生产过程是将植物原料碾碎之后，添加其他无毒的化学物质，进行混合处理后再度晾干。必须要添加其他物质而非直接物理剥离的原因在于，这类植物原料自身的纤维感和含量上往往较低，仅仅依赖剥离晾干，不能够产生足够坚韧的质感。
第三种是成分再生，常用于蘑菇的菌丝体制造和椰子水供养的细菌发酵，这种方式中，植物作为营养物或寄生体提供喂养功能或结构定型。
这三种路径之间，界限没有绝对泾渭分明。比如，纤维性饱满的菠萝叶皮革Piatex在后期处理过程中，需要加入玉米基聚乳酸，到精加工环节，也是需要涂抹树脂面漆于表面，来加强耐用性和防水性等。
有哪些公司在做这件事？
根据着陆TouchBase不完全统计，在纯素皮革领域，国际上已经有以下公司初具规模：

着陆TouchBase制图
接下来，我们将就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企业，介绍纯素皮革的创新方向：
MycoWorks
着陆TouchBase曾报道过这家公司，2013年MycoWorks创始于加州，创始人之一Philip Ross是一名来自旧金山的艺术家，他在20世纪90年代就开始通过培育菌丝体作为艺术和设计的面料。
一般菌丝在生长过程中，会自然产生多孔结构的菌丝体，能通过压缩技术变成类似于皮革的材料，用于“蘑菇皮革”的制造。
但是MycoWorks认为，传统方式产出“蘑菇皮革”的性能并不如动物皮革或传统合成皮革，所以他们研发出了精品菌丝：通过基因工程手段，更改菌丝的基因表达过程。这些精品菌丝在生长过程中，会分泌出紧密牢固的微孔结构，产生的皮革具备更高的强度，且更加经久耐用。

左图：精品菌丝体（Fine Mycelium）；右图：普通菌丝体，即蘑菇皮革（Mushroom Leather）
图源 | MycoWorks
2017年至2019年，公司团队从5人发展到45人的同时，专利工艺精品菌丝体“灵芝”（Reishi）诞生。
作为MycoWorks的明星产品，“灵芝”在2020年还登上了纽约时装周。MycoWorks曾在2021年和Hermès签约，之后，CEO Scullin 甚至在 TechCrunch采访时表示：“举出任何一个你所熟知的奢侈品牌，MycoWorks 可能已经与他们达成了合作。”
Bolt Threads
MycoWorks还有一位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和MycoWorks定位高端不同，Bolt Threads的路线相对“亲民”。
Bolt Threads与 Adidas 和 Lululemon合作，在产品中使用了名为Mylo的菌丝体皮革。Adidas甚至将 Mylo 用到了长青鞋款 Stan Smith 系列之上。与MycoWorks产出精品菌丝不同，Mylo的最初形态类似“厚厚的泡沫”。

“Mylo” 版的 Stan Smith图源|Hunchmag
蘑菇的菌丝体是一种多细胞的天然纤维，由真菌和蘑菇的根结构制成。蘑菇的生长方式又快速而随性，能够适应多种环境，因此产品设计师可以通过调整蘑菇的厚度、强度、质地、柔韧性等，直接“定制”出自己想要的材料形状。
Mylo的菌丝收获之后，人们可以使用温和的酸、酒精和染料在蘑菇皮革上压花，模拟成蛇皮或者鳄鱼皮的效果。除了上述提到的Adidas和Lululemon，Stella McCartney和Kering 等国际品牌都已经开始和 Mylo 合作生产蘑菇皮革的服装产品。
Ananas Anam
Ananas Anam品牌的诞生，听起来有一些浪漫和理想主义。
始于西班牙，创始人 Carmen Hijosa 在菲律宾担任纺织品设计顾问期间，对于皮革生产对环境的负面影响感到很震惊，于是她决定结合菲律宾当地的自然资源，开发一种更可持续的服装材料。
最终，受菲律宾传统手工编织品中的启发，她以废弃菠萝叶为原料，通过净化从叶子上剥离的纤维素纤维并将其加工成无纺布材料，创造了一种植物含量95% 的皮革替代品专利，并将其命名为 Piatex。每块标准 Piatex 可以消耗 480 片菠萝废叶（16 株菠萝）。

Piatex制作的产品图源网络
根据官方估算，每年有超过 2700 万吨的菠萝叶会被废弃，如果这些废料都能用来做成皮革，可以减少很大一部分传统皮革的生产排放。2013年，Hijosa成立Ananas Anam公司，公司与菲律宾和西班牙的工厂，以及菲律宾最大的菠萝种植集团合作，对 Piatex 皮革进行了商业化量产。
这一合作方式惠及了700 多个菲律宾家庭，让他们可以通过提供废弃的菠萝叶获得额外收益，此外，加工后剩余的植物残骸还会被用作肥料。如今，Piatex 已被 80 个国家的近 3000 个品牌使用，包括 Nike、H&M、Hugo Boss、Hilton 等。
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设计师郭培在她的 2020 年秋季高级定制系列中就使用了菠萝皮革 Piatex。
Milai
创始人Zuzana Gombosova 和 Susmith Suseelan在印度南部一个椰子加工厂合作，收集废弃椰子水和椰子皮，通过灭菌、发酵、精制、模塑等一系列工序，最终将椰子制成类似皮革的配件。这种皮革不仅可以防水，还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颜色变化，在视觉呈现上显示独特优势。

图源|Unsplash
有趣的是，两位创始人一开始并不知道能够做成什么，在一次次的尝试中才发现，做出来的东西竟然有点像皮革，接着就开始进一步探索椰子在皮革替代方面的性能，并继续研究互补特性，比如强度、柔韧性、加工技术和材料可用性等，使其尽可能接近真正的皮革。

迷惑、憧憬与未来
2006年，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公布长达400页的报告《牲畜的巨大阴影：环境问题与选择》，揭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畜牧业是造成气候变暖的头号因素。而世界银行前任首席环境顾问Dr. Robert Goodland及世界银行研究员Jeff Anhang，修正了数据，并认为牲畜和它们的副产品实际排放的温室气体，占世界总排放的51%。
畜牧业的惊人“原罪”下，人们也在寻找着新的出路，新型农业、细胞培养肉、新材料等赛道，有越来越多的创新技术涌入。
根据Grand View Research 的数据，2020 年合成皮革市场价值超过 300 亿美元，预计到 2027 年，这个数字会增长到 405 亿美元，但这只是皮革行业的一小块蛋糕，在 2020 年，整个皮革市场容量接近 4000 亿美元。
国际市场上有人敢做，有人敢买，一片火热，国内相比就冷清了许多，但冷清之下暗流涌动。
国内的新材料初创公司，水下项目居多：以农作物废料、食品垃圾等天然纤维的残渣为原料的贻如生物SynMetabio，以苹果皮和啤酒酒糟为原料的唯革思，以废弃牛奶和酒糟残渣为原料的MiTerro等。
MiTerro创始人Robert曾在着陆TouchBase之前的采访中，表达了疑惑：虽然越来越多有初心的创业者加入，但因为很多国内的投资人还是TMT时代的互联网基因，更偏好快速增长和庞大的用户量。但新材料等深科技领域，是需要有耐心慢慢陪跑的。
也有创始人告诉着陆TouchBase：有些号称“可持续”或“纯素”的公司，实际上源头还是石油基，品牌方往往无法分辨，或者图便宜就盲目选择了。在劣币驱逐良币之前，我们需要快速长大，现在几乎在“贴身肉搏”。
撰文 | 国佳佳
编辑 | Adam
辅助资料| 王天怡
排版 | 王天怡
题图来源于网络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并标明出处
参考资料：
European Commission: Innovative biomaterials production from wine industry waste.2020.
Lampoon: From mangoes to leather: Fruitleather, the idea of two classmates.2021.
WWD：纯素皮革能实现真正的环保可持续吗？2021。
搜狐时尚：“纯素风” 被时尚圈女性追捧？用 “蘑菇” 给爱马仕造包的企业获上亿美元融资。2022。

元气资本：纯素皮革公司「MycoWorks 」获 1.25 亿美元 融资：「零残忍面料」需求增长，实验室培育皮革成新趋势。2022。

着陆TouchBase：爱马仕的“素食主义” 包包，竟然是用蘑菇做的？2022。

BBB研究所：植物素皮革命，一场新环保主义。2022。

第一财经：植物素皮革正在改变时尚设计。2022。

可持续发展经济导刊：树叶做钱包、软木做鞋子，这些“纯素皮革” 你知道多少？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