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一个放大版的解忧杂货店

wakeman

昨天写稿翻老照片，看到不少东京的，突然有些怀念。疫情要是解封，东京大概会是我第一个想去的地方。
记不清去东京多少次了，反正一年两次跑不掉。你现在要是突然问我东京哪里好？我可能一时半会还真答不上来。东京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有些地方的街道也略显陈旧，东京有的咖啡馆，貌似北上广也有。可能是一种氛围吧。

元旦这天也是日本人的春节，所以跨年活动特别隆重。图为明治神宫里的跨年祈福活动。
还记得有一次去一个叫蓝瓶子的咖啡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还没进门，就被一种神秘的气息吸引。
门口有一颗有些年头的松柏，跟咖啡馆银色的金属外墙形成强烈的对比，下边坐着几个年轻的女孩，化着淡妆，在轻声交谈着。阳光透过松柏的缝隙洒在她们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这种不期而遇的美在东京俯拾皆是。在六本木逛一个大型商场，看到一家理发店，从门头到陈设都很复古，要不体验下霓虹国的理发技术？
理发师英文一般，我连比带划告诉他我要理什么样的油头，他秒懂。洗头、修剪、刮鬓角、上啫喱，足足花了一个钟头，末了，修面，抹上了资生堂的润肤乳。
体验不错，又败了一堆化妆品。我这才明白，日本的竞争力不仅仅是过硬的产品，还有这宾至如归的服务。

东京最美的风景是人。这是东京浅草寺附近，人力车夫在给客人介绍东京的景色。
前一阵在苏州一家台湾料理吃饭，上来的卤肉饭是烂的，老板一点歉意都没有，还为自己开脱说，饭刚煮好，有点烂。我心想要是在东京，这种饭压根就不可能上桌。
日本人好像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做到极致。一开始去东京，看了好多酒店攻略，后来发现压根不需要，哪怕是那种很平价的胶囊旅馆都干净得让人发指。随便吃一家日本料理店，抬头看下牌匾，没准都有百年以上。
但日本人又不是那种一根筋的极致，在极致主义美学中又有自己的巧思。有一次住在日本桥的一间青旅。一楼是面包加咖啡馆，地下一楼是个餐酒吧。有天回去晚了，下去小酌，我找了个靠DJ的桌子坐下，一边喝酒，一边跟着音乐起舞，一直到深夜才回去。

茑屋书店是将日本人的极致和创造力融为一体的一个典型。跟诚品书店的淡雅不同，茑屋书店处处都在刺激着你的购买欲望。
在美食书刊的旁边可能摆着一瓶酱油，在咖啡书的旁边可能摆着一个手冲壶。古代春宫画册和时尚杂志并排陈列。想休息，到处都是舒适的桌椅沙发，绝不会出现国内书店经常看到的“消费专座”的牌子。

茑屋书店里的杂志都是精挑细选，经常能看到让人又惊艳又疗愈的照片。
今年茑屋在上海开了一家，慕名而去，环境陈列确实跟日本不相上下，但就是人不行。有一堆孩子在里头吃巧克力，掉了一堆屑屑，不管不顾，扭头就走。正翻着书，“朝这边来点，朝这边来点。”一个妈妈模样的人手举单反，指挥女儿拍pose。
去东京，有时候不是说为了吃什么玩什么，而是对这种乱糟糟的生活的逃离。就算只是坐个地铁也比国内不知道舒坦多少倍。
不需要安检，没有人插队，电梯一侧的通道永远空着，车上听不到手机外放，更不可能有人打电话，偶尔还看到有人在看书，灯光柔和，衣品在线，高峰期再挤，也不会有人碰到你。

《东京物语》里将日本人的处事之道刻画得淋漓尽致。
同样是星巴克，国内的嘈杂不堪乌烟瘴气，个个都在谈一个亿的大生意，去了东京的，活脱脱一个解忧杂货店。一半的人在看书，即便聊天也都轻声细语，喝完咖啡悉数带走，装进垃圾箱。
东京也并非到处都这么精致这么岁月静好。一到晚上，新宿二丁目一带就成了酒鬼的海洋，而且都是那种西装革履的酒鬼，他们耍酒疯的样子跟白天毕恭毕敬的样子判若两人。
二丁目其实就是东京的红灯区，直的弯的，小酒馆桑拿KTV成人音像店，你能想得到的，这里通通都有。

AV导演村西透在日本有AV帝王之称，Netflix前几年专门拍了部讲他的电视剧，叫《全裸监督》。
日本人据说把性和爱分得很清。记得《菊与刀》里有个说法，在结婚这个问题上，日本人很听上一辈的话，一到适婚年龄，要是还没对象，家里给介绍，没见两次面就把这婚给结了。婚后生完小孩，再各玩各的，互不干涉。
单身男性要是在二丁目路过，很容易被当成猎物，各路老鸨会围上来问，要进去休息一下吗？每次我都鞠躬谢过，继续往前走。
好吃的其实也都集中在这一代，过了午夜，先找个居酒屋随便喝上两杯，朝日或者麒麟生啤，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质的关系，回国后，我也买过这两个牌子，但就是没有在日本的好喝。
再去隔壁的拉面馆点一碗猪骨拉面。先咬一口卤过的溏心蛋，再喝点汤，来点配菜，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一筷子面下肚，捧起来喝点汤，如此循环三五个来回。脑门的汗珠有黄豆那么大。

日本的拉面馆不管多小，墙上都会挂着一排衣架，方便客人放衣服，尤其冬天，日本室内很热。
出来，人间清醒，看到前边有家吉野家的灯还亮着，点个小份的牛肉饭套餐，把鸡蛋往碗里一倒，搅拌均匀，先来口味增汤，再来一大勺牛肉饭，绝配啊，卧槽。
以前在帝都呆了那么多年，没少吃吉野家，但就是没有东京那个味。从米饭到牛肉，从环境到服务，东京的能把北京的甩出十八条胡同。
想回上野的青旅，已经没地铁了，干脆再找个罗森或者711坐一会，里头啥都有，洗手间，洗手池，微波炉，空调，感觉有不少流浪汉或者晚上回不去的人在那过夜。

去日本，最爱吃便利店里的三明治，比国内好吃太多。左边那个是我从上海的全家带过去的，右边的是在东京的全家买的。
日本打车贵得离谱，很多人喝酒喝晚了，就干脆在里头对付一宿，或者一直喝到天亮，第二天一早再去上班。
搭早班地铁回上野正是东京的早高峰。新宿那么大的车站，那么多条线路，那么多的人，却一点不觉得乱，大家就像蚂蚁搬家一样各司其职。就连我这个外国人也能迅速找到想要换乘的车。概因那指示牌够大，颜色够醒目。
到了上野，睡意全无，上野公园就像一个巨大的盆景，每一处都修剪地相当别致动人。穿着深灰色风衣的老人坐在一颗大树下，旁边放着把透明的雨伞，地上站着几只正在觅食的鸽子。

步道上，不少人在跑步，有家博物馆门口大排长龙，抬头望去，外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倒牛奶的女仆》。

我找了个草地躺下，阳光有些刺眼，睡意一涌而上，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已是午饭时分。
后来每次到东京就爱上了他们的公园，没有围墙，不需要门票，任你尽情撒野，春天看樱花，秋天看枫叶，每次都有惊喜。大的小的河滩的海边的，风情万种。
有一次去乡下的一个河滩公园，一呆就是一整个下午。不仅在于那景，还在于那人。那些放风筝的人，那些踢球的人，那些垂钓的人，那些骑自行车的人。个个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光看那面容就让人开心老半天。





嫌公园太沉闷，就去秋叶原走走。那里动漫爱好者的乐园。或者涩谷也行，那里是潮人的集散地。还有表参道，到处都是奢侈品。
但真正走近一看，却发现又很低调内敛，有些店连个logo都没有，不拿google地图搜根本找不到。沿途，有很多艺术气息的书店和咖啡馆隐藏其间。
一个全部透明的书店引起了我的好奇。进去，都是各种艺术杂志和展览讯息，墙上还摆着一堆文具。拐角捡起一本书，不懂日文，但看得懂图片，讲的大概是海啸之后重建的故事。
有张照片印象很深，两幅手套下是一堆斑驳褪色的照片，透过其中看得懂的中文，原来这是海啸后志愿者去搜寻遇难者的遗物。日本人的精神气息跃然纸上。

忍不住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拍了张。老板走了过来，微笑着摇了摇手，用英文说，这个不能拍照。我有点尴尬，迅速收回手机。日本对知识产权的尊重由此可见一斑。
东京奥运会就要开幕了，很难想像一个没有观众的奥运会会是什么样子，日本人又会以怎样的一种姿态迎接各国奥运健儿。
下次去东京，我一定会定制一块牌子，上书东京加油，感谢你们对武汉的爱。武汉疫情爆发之初，日本倾举国之力帮助中国，又是募捐又是寄口罩，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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