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神宫：重返平安京，点燃京都的复兴之光

月光如水

平安神宫的故事要从明治时代讲起。
历经了幕末动乱，京都元气大伤，往日繁荣无比的街巷濒临荒废的境地。战乱的伤痛尚未恢复，在维新派的推动下，1869年天皇率领大队人马正式迁都东京，京都的首都职能终于丧失。这是自794年桓武天皇定都平安京以来，京都首次从历史的中心舞台退下。经济方面的冲击自不必说，对人心的震荡更是如雪上加霜。
“京都的千年之美必须让后世完好地传承下去！”——京都人的傲气不能容忍古都的光芒就此暗淡，积极发起了各方面的复兴运动，琵琶湖疏水、发电站、路面电车均是诞生于这个时期。1895年平安迁都1100年纪念之际，在京都各界人士的努力之下，第四届内国劝业博览会在冈崎举行。

平安神宫便是作为展示场馆创建，还原了平安京大内里的正厅“朝堂院”八分之五规模。并赶在博览会召开之前，从东京皇居的皇灵殿请来了桓武天皇的分灵之镜，举行了镇座祭。虽然与大内里的原址未能重合，但复兴的意义丝毫不减。令人惊叹的是，没有花政府一分钱，全靠民间募集到的建设资金。正是在这一年，跨越明治时代到平安时代的华丽队列走上了街头，生动地向世人们再现了一幅绵延千年的历史风俗绘卷，平安神宫的大祭时代祭即由此发端。

这次博览会无疑如一剂强心针，为低迷的京都重新注入了活力。当年入场人数达113万，在全国范围内掀起了热烈反响。京都人的愿望没有被辜负，平安京的荣光再次降临，而平安神宫就是最好的证明。

当年不过是郊区的冈崎，现在成为了京都著名的文化区域，也算是城市的中心地带。我们远远就能一座朱红色的大鸟居，这便是平安神宫的标志性门脸。作为昭和天皇御大礼纪念事业的一环，修造于平安神宫创建的30年后。毗邻琵琶湖疏水，国立近代美术馆和京都市美术馆左右相拥。形式是明神鸟居，为当时日本最大。十分气派地横跨神宫通，毫不影响车辆行人的正常通行。一旦靠近，很明显感觉到一股压迫的气场。仔细端详，原来既非木制也非石造，而是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巨物。据说柱子内部设有楼梯，可以顺着攀爬到顶上的笠木。

往北大概走300米，到达应天门。楼门同样是鲜艳的朱红，搭配碧瓦葺的双重屋顶，彰显着平安神宫才有的优雅气质。这是修建于博览会的同时期，仿造朝堂院的应天门，即南面的正门。虽然仅止是八分之五规模，仍然是威风堂堂，不得不感叹平安京时的正体该是多么地有气势。

走到跟前，楼门匾额上“应天门”几个字看起来十分苍劲有力，我们听说了一个与之有关的典故。传闻当年弘法大师奉嵯峨天皇之命在平安京的应天门题字，下了楼门才发现“应”字少写了一点，于是慌忙掷笔抛向匾额补上。这就成了“弘法大师也有笔误之时”这句俗语的语源，表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之意。虽然眼前这面匾额并非大师的真迹，但各位也可以据此研究下大师可能漏掉的是哪一笔。
穿过应天门，便真正抵达了平安神宫的境内。视野顿时开阔，社殿秩序井然地呈对称分布，是强迫症患者的福音。包括应天门在内，主要建筑基本都以回廊相连，一排排吊灯笼悬挂于廊下，总数达145只。我们并没有急着进入殿内，而是在广阔的前庭驻足欣赏了一番。只见，建筑之间距离的平衡，白砂与青空的对比，花草树木的调和，交织成了一幅赏心悦目的画面。身心亦随之松弛，是在其他寺社不可多得的体验，不愧是平安京style的大气复刻。

背对应天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大极殿，相当于当初朝堂院的正殿，也是最初的社殿阵容中心。大极两字蕴含着“宇宙之本，万物之源”的意思，大极殿则意味着帝王支配世界的中心。平安时代天皇即位、使节拜谒等主要国家仪式都在大极殿举行，现在这里是平安神宫的外拜殿，依然是最引人注目的建筑。碧瓦葺的屋顶，两端镶嵌着金色鸱尾。天气晴好时，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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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拜殿和本殿紧随大极殿后方，属于后来增改建的建筑。南庭里有“左近之樱”与“右近之橘”，是沿袭平安京紫宸殿的古式种植。我们在京都御所亦能见到，也是女儿节雏坛不可或缺的道具。细心点你还会发现，它们正是平安神宫的社纹原型。右近之橘在冬天很难见到全貌，因为初代橘树在寒潮中业已枯死，所以新栽的二代一到冬天就会被守护在防寒的小屋中。
在旁边的授予所里可以请平安守，四色蛋白石代表守护京都东西南北的四神（苍龙、白虎、朱雀、玄武），预示着开运招福、无病息灾的利益。平安京是四神相应之都，而平安神宫正处在中心位置，被苍龙与白虎镇护。多加留意，就能在境内找到一系列与之相关的配置。

比如，紧邻大极殿的东西两侧，以回廊连接的苍龙楼和白虎楼，毫无疑问就是因四神的渊源而得名。两座都是二重五栋的入母屋造，望楼的样式很是优美，格局完全对称。稍稍往南是配有绚丽的勾栏的龙尾坛，将境内一分为二。昔日的平安京时期，唯有位高权重者才能踏足其上。也就是说，一般人绝没有机会靠近大极殿。龙尾坛下方的地势稍低，神乐殿和额殿东西相对，即官员们朝拜等候的地方。这两座建筑较新，如今分别是做结婚会场和集会场所。

我们顺着指引，在白虎楼侧廊的窗口购票，就进入了大名鼎鼎的神苑。准确来说，神苑是由东、中、西、南4座庭园构成，将社殿围拥于中心，总面积达33000平方米。四季花草繁茂，借景东山群峰，引来琵琶湖疏水，移步即可换景，是明治时期代表性的池泉回游式庭园。这是近代日本庭园的先驱、第七代小川治兵卫的晚年杰作，集结了平安京千年造庭技法之精粹，巧妙地衬托出了社殿的风致，是当之无愧的国家名胜。

入口即是南神苑，别名为平安之苑。富有平安时代特色的野筋、遣水设计精巧，让人犹如漫步真正的山野。园内栽种着在《枕草子》《竹取物语》《源氏物语》等平安文学典籍中登场的草木，种类多达180种左右，简直是一座平安文学植物标本园。

春日里八重红枝垂樱绽放的盛景，更是出现在了川端康成的《古都》和谷崎润一郎的《细雪》中，堪称京都之春的优雅代言。可以想象一下，在彼时丧失活力的京都，樱花之美是如何地振奋了人心。京都电气铁道的路面电车也是保存于此，在平安神宫创建的同年开始运行，被认为是日本最古老的电车，也是京都复兴的标志之一。

沿着顺路行进，便是西神苑。中央的白虎池如一面明镜，映照着四季的流转。一到6月上旬，池边就化作一片花菖蒲的海洋。日本古来的200多个品种，共2000多株，竞相怒放争艳。白虎池的西侧有座出岛，北侧是神苑唯一的瀑布，西南侧的假山则设有茶席澄心庭。

继续往东游走，就看到了中神苑。苍龙池位于中心位置，北岸与东侧的珊瑚岛以一串踏脚石连接，因形似飞龙被称为卧龙桥。使用的石材是白川石，取自天正年间丰臣秀吉营造的三条、五条大桥的桥墩。初夏时节，上千株杜若齐放，又有睡莲禅意幽幽地铺展于水面，共同谱写着一首趣味盎然的诗。

最后，东神苑作为压轴出场。宽阔的栖凤池，昭示着平安时代公卿贵族们泛舟的风雅。每逢春日，池中的龟鹤二岛周边就绽满了八重红枝垂樱，拖曳于水面的倒影别有一番风情。横跨于池面的泰平阁迁自京都御所，也是博览会时期的重要遗构。在这座开阔的桥殿里稍作休憩，沐浴着微风与水光，庭园的绝景便以另一种角度呈现。以同样“身份”从京都御所迁来的还有尚美馆，现为贵宾馆，坐落于西岸，亦是优雅地融于造景之中。每年樱花季的红枝垂樱音乐会即是在此演奏，治愈的音律与迷离灯火下的樱花共赏，带来一场春风沉醉的平安旧梦。


平安神宫历史尚浅，亦未能名列世界遗产，其地位与魅力却是毋容置疑，通常是修学旅行、观光游玩的定番景点，也是“京都五社巡礼”中的C位神社。不过，在京都的诸多寺社之中，平安神宫是一个略显特别的“异类”，因为它并不属于单纯的神社范畴。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座博物馆或纪念碑。这座专属于京都的神社，复刻了平安京之身姿，承载着复兴之光，陪伴京都人度过了最失意的岁月。
1940年，皇纪2600年的行事在平安神宫举行，平安京的最后一位天皇孝明天皇正式“加盟”，与桓武天皇一起成为了祭神，社殿的规模基本确立。遗憾的是，1976年遭遇了人为放火，包括本殿在内的9栋建筑被烧毁。此时的平安神宫即便拥有“神宫”之规格，但还没有跻身文化遗产之列，无法申请国家的补助金。建自国民之手的平安神宫，再次得到了来自全国的捐款，于3年后恢复了重建。

于是，游览完一次次在危机之中崛起的平安神宫，我们似乎更加明白了这座古都的城市性格，以及京都人的天生傲气。正如因疫情而停摆的当下，京都又面临着新时代的危机。也许我们有理由相信，不服输的京都人，定会带着当初创建平安神宫的热情，继续攻克难关。

平安神宫的历史不算悠久，也未能名列世界遗产，但通常是修学旅行、观光游玩的定番景点，也是“京都五社巡礼”中的C位神社，10月的时代祭总是吸引海内外游客蜂拥而至。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不止是神社，更像是一座京都专属的博物馆或纪念碑，复刻了平安京的千年之美，陪伴京都人走过了最失意的岁月。想知道背后的故事吗？请锁定后续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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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京都专属的神社，复刻了平安京的千年之美》




撰文×编辑 / 蛋糕     摄影 / 松村
设计 / Tong×大白

欧阳寂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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